程序员被说“抠门”是有原因的。
他们倒也不是真的“抠门”,大多出于职业关系。试想,在每一行精准指令的代码中,每个程序员都无法容忍一个多余字母或标点甚至空格键的出现,找bug让人抓狂的程度远比敲代码来得更猛烈些。
花钱也是如此。你绝无法让他为某一个冲动或疏忽买单,每一部分的消费都被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,以保证整个系统继续顺利运转。
被视作互联网公司中流砥柱的程序员们,坊间流传他们“月入五万”,在部分欠发达地区,这可能是一个家庭一年的收入。不过,即便他们顶着“高薪”的光环,却出奇一致地保持着简单朴素的优良传统,甚至常常顶着各种标签被群嘲。
每到“月光”时,你或许会好奇:这些“月入五万”的程序员们究竟是怎么花钱的?
单身是程序员的底色,薅羊毛是程序员最后的倔强
魏一是某头部互联网公司的普通程序员,自打公司从海淀搬到西二旗以后,他也自然而然成为了把日子过得像月入5000的“西二旗人”。
为了向他简明表达访谈的目的,我拿出了前些年火遍码农圈的《月入五万的西二旗人教你如何活得像月入五千》,并向他求证。
“那看来月薪不足五万的我还没资格活得像月入五千……”魏一说,5w的薪资并不是大厂普通程序员的标配,“要看资历和coding水平”。互相打听薪资是互联网公司的禁忌,所以他并没有过多透露。
作为未婚无房贷的程序员群体中的一员,魏一最有发言权。他不仅保持了程序员简单朴素的共性,而且在省钱和薅羊毛方面,他也颇有建树。
“主要还是靠信用卡积分。”魏一说,“可以兑换各种福利,大到航空里程、酒店住宿,小到免费机场休息室或超市、餐厅折扣券,都可以兑换。”
兑换航空里程在他看来最划算不过。他通常会在每年10月左右开始规划春节回家的行程,那时候航空公司会放出少量奖励客票以供乘客用航空里程兑换。
“兑换回家的机票往返的话需要大概需要的航空里程数是16000。”
16000航空里程是什么概念?我简单搜索了下自己在某航空公司的里程数,发现过去三年一共31趟行程累计了26179的可用里程。这是基于出差频率比较高的情况,而用三年累计下来的大半里程换一次往返,这个“羊毛”似乎有些不太好薅。
“当然不可能全靠自己累积,信用卡积分换里程你没听说过吗?”魏一对各大银行信用卡的积分规则和兑换航空里程的比率如数家珍。
“A行的信用卡20块积一分,而B行1块钱积一分,你很快就会有很多信用卡积分。兑换比率的话,C行信用卡换航空里程是18分一里程,而D行就可以10分换一里程……”我听得入迷,未曾想过各行信用卡背后会有这么多门道。
春运期间,机票普遍价格上涨,对魏一而言,利用航空里程换春运往返机票至少为他省下了近2000元。
不止春节,小长假期间如果想出去玩,依然可以如法炮制。
今年五一,魏一去广州看望老友,不仅用航空里程兑换了北京往返广州的机票,还用信用卡积分兑换了广州的酒店;往返两地登机前,又用积分兑换了机场餐厅的免费餐饮。如此算来,他整趟行程只需在市内交通和吃饭上花钱,拢共加起来不到1000块。
除此之外,魏一还有特别多的省钱小窍门。比如:看电影一定要买早场或晚场,通常这两种电影票价只需要20-30元;买星巴克之前先在淘宝购买优惠券,通常可以省下10-20元;优衣库打折的信息通常藏在价签背后,看准了折扣时间买最划算;周末去户外只去免费的公园,不仅能呼吸新鲜空气,还可以锻炼身体……
当然魏一也并不是一贯都以“省钱”为主。作为电子产品发烧友,他热衷于研究各种昂贵的耳机和机械键盘;他也追星,先后在美国、台湾、北京和上海看过五月天的6场演唱会,还买过两件演唱会的周边T恤。
“西二旗人”少有不吐槽后厂村交通状况的。虽然公司贴心地提供了早晚班车供员工通勤,但当他在班车上经历了龟速行驶的晚高峰后,毅然决定花了2500元报名了摩托车驾照考试,又花了5万多元购买了一辆入门级的摩托车。
作为已有六年驾龄的老司机,对公司附近的交通状况不敢恭维,“我们后厂村惹不起,想不堵车全靠摩托。”
即便现在每天骑着鬼火摩托上下班,实现了“通勤自由”的魏一,却也常常抱怨自己:“我真是个败家玩意儿……”
婚前积蓄百万,婚后负债百万
像魏一这样“一人吃饱全家不饿”的单身未婚程序员大约占53.9%,老郑作为45.45%的已婚程序员之一,非常怀念自己曾经未婚无房贷还有存款的日子。
“单身的时候很少买东西,满足基本的日常生活就可以了。”老郑解释说。
的确如老郑所言,程序员的日常花销并不太大。身处头部互联网公司,公司的免费福利足以覆盖他日常的方方面面:提供免费晚餐和午餐的饭补、免费班车、免费体检、额外的商业保险可以覆盖医保之外的报销……
30岁的老郑,算是诸多普通码农中的一员,衣柜里躺着三件红/黑/蓝色的格子衬衫是他在春秋两季的常见穿搭,黑框眼镜和双肩包也是标配,虽然还没有熬出“地中海”,但凸起的小肚腩已经和妻子的孕肚差不多大小。“我应该是再平常不过的程序员了吧。”老郑讲话缓慢,但也细致严谨。
“一份酸汤肥牛只要18块。”老郑往群里丢了张图,向我们展示公司食堂的午饭,这基本是他日常午饭的花销。
事实上这点花销几乎也算不上实际的支出,公司每月会把饭补打到饭卡上,午饭刷卡的钱也基本由公司负担。
老郑对穿什么这件事也并不过分讲究,夏天简单的T恤短裤,春秋的格子衬衫,冬天在衬衫外面穿件羽绒服基本囊括了全年穿搭。
“一个季度买几件,买衣服的支出很低,夏天的衣服不超过200块,冬天衣服比较贵,也不会超过1000块。鞋子一般就耐克阿迪,很少会买皮鞋。”
社交媒体常会吐槽程序员们是“时尚绝缘体”,为了一双“椰子”花上好几千?老郑无法想象。
去年老郑和妻子步入了婚姻殿堂,起初他们还没有买房的计划,租住在北京东五环的一居室里,每个月的租金在7000元左右。年底的时候,他和妻子一咬牙买了套50多平米的二手房。
双方从各自的亲友处东拼西凑凑够了首付,开启了“房奴”模式。“房贷就要13000,正式入住之前还要付租房的租金,一个月房贷房租的钱加起来,怎么也要两万多。”
好在老郑的公积金可以拿出来抵还一部分房贷,每个月的大额开支算是缓解了一些。但是紧接着房子的装修、维护,还有首付时的借款,家庭的日常开支,让老郑的钱包又瘪了下去。
虽然老郑看起来一副呆萌又不解风情的样子,谈恋爱的时候可没少费心思。情人节、七夕、女友生日、恋爱纪念日这些关键日子,礼物一个都不能少,手机、项链和鲜花也都统统安排上。
有一年纪念日,老郑利用自己的专业优势,亲自编程做了个网页送给对方,浅黄色小碎花做底,粉白色鲜花围成一个心形的时钟,时钟上显示着两人从恋爱到现在的日期数,后面的秒表还在随着时间移动……虽然两人已经恋爱五年,现在他的妻子回忆起这个细节依旧满满感动。
“单身的时候都不会去电影院看电影,因为早晚网上都会有。现在有老婆,她什么时候想看就随时奉陪。”
老郑偶尔也追忆:单身那会花销少,能存不少钱;到了结婚买房的时候,积蓄全拿出来了;结婚后,却免不了变成各种“奴”。
“这就是传说中‘婚前积蓄百万,婚后负债百万’的人生?”
老郑想了想:“可能也不是抠,我们(程序员)对自己挺抠,但对她我舍得。”
程序媛:花钱不论职业,但分男女
程序员行业中的男女比例悬殊早已是行业的共识。今年上半年,程序员客栈发布的《2019年程序员薪资及生存现状报告》显示,男性程序员占93.3%,女程序员只占了6.1%。
老郑的大学同学冯珑就是这少数“程序媛”中的一位,对比“程序猿”,“买买买”的天性也从来不会因“程序媛”的职业而减弱几分。
冯珑硕士毕业后留在了杭州某大厂,从事技术工作已有3年之余。身为东北人,冯珑对杭州的气候不太满意:“夏天热死,冬天冷死。”
不满归不满,她还是在杭州买了房子和车子,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。
冯珑决定在杭州买房似乎只在一瞬,她拿出自己工作以来的全部积蓄,又向朋友借了一些凑够了首付,总之全程没有花父母一分钱,完全实现了“独立买房”。
买房之后,冯珑过上了“月光”的日子。
每月房贷和车贷加起来要12000元,基本占据了她每月支出的最大比重。“除了这两个大头,平时的花费也不太多。通勤自己开车,公司会包夜宵,标准是25元还不错;午饭自己出去吃,一个月的零花钱大概7000多吧。”
除了交通和日常餐饮这些比较小的开支,冯珑所说的“零花钱”还包括了每个月要给自己添置的衣服、鞋子、包包和化妆品。
“买东西当然是买贵的。”冯珑说,“在外面吃完饭就顺便逛逛商场,一个月在衣服鞋子化妆品这块的花销大概在三、四千左右吧。”
冯珑还收养了两只猫,一只是同事弃养的猫,被她接回来一直养在身边,至今也彼此陪伴了五年;另一只是一年前捡回来的流浪猫。冯珑细致地照顾两个喵宝,定期去医院给喵做防疫检查,猫砂、猫粮、猫抓板、猫玩具也成了每个月的固定开支。
“至于每个月在这块花多少钱,还真没有概念。平时也没有记账的习惯……”
每个月“月光”的冯珑大部分花销都拜买房所赐,但买房这件事对她来说就像到了一个阶段的必然选择。
“有钱就买,没钱就不买。虽然也没想好在杭州定居,到时候万一挪窝了就再买呗。”虽然提起买房,冯珑看起来非常洒脱,但她随后又补充了一句:“都是被《新婚姻法》逼的……”
前不久,我们Epoch发布了一篇探讨女孩买房的文章,我把文章推给冯珑看,边问她:“买房子是为了让你有安全感吗?”
“安全感为什么要来自房子?”她反问,随后又认真说:“安全感不是来自房子,而是想买随时能买的底气。”
尾 声
老郑的妻子下个月预产,他的父母专程从老家赶来北京照顾儿媳妇,一家人其乐融融,盼望着新生命的诞生,但老郑和妻子却在找月嫂和去月子中心之间纠结了。
请月嫂平均需要1-2万的开支,至少需要雇佣三个月;月子中心只能住28天,包含了月嫂、月子餐等系列服务,一个月需要支付4万多元。
综合衡量,老郑和妻子选择了月子中心。离预产期还有不到20天,老郑夫妇已经开始筹划购置婴儿车、婴儿床、胎教读本、益智玩具等物品。
“生养孩子责任更大了,后续不止在支出上,还有孩子的成长、教育各个方面的压力都会增大。”
魏一目前虽然没有养孩子还房贷的压力,但逼近30岁的他也面临着被家人催婚和买房的压力。“前半辈子给公司打工,如果买房,后半辈子不仅要给公司打工,还要给银行打工。”
如果不考虑诸多现实的压力,魏一的生活还是充满了乐趣。
他喜欢旅行,每年都会通过调休+年假的方式,凑起假期去国外待上十来天。去年他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体验了一次高空跳伞、前年跨年他在台北放飞了一盏祈祷“富得流油”的孔明灯,今年他打算去弗吉尼亚学习冲浪。
工作之余,他喜欢去胡同里的Live house听听慵懒的爵士乐。最近,他爱上了打卡京城的精酿酒馆。
冯珑依然每个月“月光”,但她把父母从东北接来杭州住在她的新家,这让她的幸福感提升了不少。
她每周都可以吃到父亲亲自下厨煮得饭菜,鲜亮的菜色拍照发到朋友圈,也能收获一大波评论点赞;
周末她会把自己从琐碎乏味的日常中抽离出来,带上父母自驾去周边游玩;即便是宅在家里撸撸猫,也让冯珑感到治愈。
今年年初,各大互联网公司纷纷传出了裁员的消息,像魏一和老郑这样的程序员免不了焦虑。老郑常常在群里扔个链接,标题是《互联网人职业发展之路:三年升高工,七年做架构,十年送外卖》,或者《“35岁,我被裁员了”》,群里的好友吐槽他“贩卖焦虑”。
“互联网发展太快了,程序员的危机感还是挺强的。总担心自己技术没有优化,不够新被淘汰……”
七堇年曾有句经典的话:要有最遥远的梦想和最朴素的生活,即使明天天寒地冻,路远马亡。
互联网寒冬当头,我不知道每个码农心中是否还有“遥远的梦想”,但至少他们敲下的一行行代码,构筑了移动数字生活的每一块砖瓦;他们惜字如金,不善言辞,但脑海里构想着每一种逻辑严谨的框架;他们生活上的低调和朴素、身份上的自嘲和戏谑也构成了每个复杂多样,但也同样精彩个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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